鬼白 <火照之路>貳

 

“好冷……好想睡……奇怪,明明想是來找‘那傢伙’的,怎麼會來到這裡”

“等等,那傢伙,是誰?”

白澤猛然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只見到一個大大的胸膛抵在自己面前,好熟悉的味道,好懷念,好……喜歡?但卻遲遲想不起來是誰。是哪個花街的姑娘嗎?還是某個自己一直惦著的人物?不行,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不想……想起來。

白澤蠕動身軀想離開那個人的懷抱,不料才剛脫離又被一手抱回來。健壯的手臂緊緊的壓在身後,輕輕的撫摸著自己背部的絨毛。
厚實的手掌摸在身後感覺意外的不差,明明是男人卻不令人作噁。但令人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

“奇怪,我有這麼小隻嗎?”有些納悶自己的身高怎麼是他人能一手全“掌握”住的,背部還有毛!?白澤稍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短小的四肢和身長,白花花絨毛身體,腹部裹上一大條繃帶。

想起剛剛和“他”激烈的爭鬥,不知道方才那個仙子有沒有受傷?在他失去意識昏迷的時候,受到很多仙子,神明的幫助,才能保住他的元神,早點恢復成目前的狀態不至於昏迷修養億萬年才甦醒。

雖然方才受到的攻擊受了不少的傷,畢竟對方是帶有強烈“感染”能力的凶獸,對於一般的神明來說,也許一點點攻擊就足以讓他們直接致命,但他不一樣。

因為,他是白澤。

不老不死的上古神獸。

無論是多麼嚴重的傷口只要轉瞬便能痊癒,血能作為藥飲治療所有傷口,甚至熟知天下所有的術法和知識。

這就是“白澤”。

從上億年前便存在的存在。

以這樣的體質來說,目前的狀況大概是身體為了早點修復傷口,所以自動化為縮小版原型了吧?雖然對於白澤而言傷的傷害沒有那麼大,但終究是有瘴氣和邪氣的攻擊,要完全自我修復到原本的狀態好說也要一週。

啊啊,不管了,總之那個男人似乎是把他當成普通寵物來飼養,這也算是幸運,有了他人的照顧大概不到幾天就會好了吧。

眼下先等那個抱著他的人起來再來思考接下來的事情,這樣被當成布偶在抱也是什麼都做不了,再去和周公下一兩場棋吧。白澤聞著“熟悉”的味道,往男人的方向蹭了蹭後,再次進入夢鄉。

#

“藥草的……香味。”

加加知抱著懷裡的“絨毛娃娃”,溫熱的小小身軀傳來淡淡的藥草,是和那個人一樣的味道。柔柔的很舒服,令人安神。加加知半開著眼,看著小小的身軀在他懷中扭動。

“是您嗎?”加加知在心中小小聲的問道。

「啊,你又來了啊,小加加知~」回想起往日的夢境裡,那個人坐在樹幹上,穿著一如往常華美的白色漢服對自己揮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綻放成美麗的弧度,眼裡傳來的暖暖笑意,讓人看了很舒服。

「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加加知有禮貌的敬了個禮,從下往上看著坐在樹枝上的那個人,微風帶來的暖意,樹葉婆娑的聲響,明明是夢,卻格外真實。

「唉呀呀,你怎麼又受傷了?」明明距離很遠,那個人卻能清楚的注意到他一直藏在身後不想讓對方發現的傷口,小小的左手上佈滿各種挨打的傷,雖然是現實的傷口不知為卻也帶回了夢裡,微微的疼痛感,密密麻麻的血絲和傷疤佈滿他細小白嫩的手臂。

那個人一個躍下,漢服的袖口如同飛舞的蝴蝶,穩穩的飄逸在他的身旁,很漂亮,令人目瞪口呆。明明是一瞬間的動作,此時卻彷彿放慢了步調,一分一秒放慢了步伐,成了一場華麗的演出。

在那個人穩穩的踏到地面上後,加加知突然發現樹和地面距離的差距,即使是在夢裡,照加加知務實的個性來說,他設定的夢應該也是貼合現實,所以照理來說這樣也是會受傷的吧?

在加加知還在思考男人的身分和自己夢境的設定時,那個人早已站在他的眼前,憂憂的看著他:「手伸出來,我幫你看看。」

溫和的語調,充滿擔心的音韻。加加知猶豫些許後慢慢的伸出手湊到他的眼前,頭低的很低很低,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因為他知道這個溫柔的過分的人,一定會露出很難過的表情。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把頭垂的低低的,但在白澤眼裡看來,他是在自責。

「別露出這種表情,你又沒有做錯。你是好孩子喔,加加知。」白澤摸了摸他的頭,這次加加知沒有揮開。

白澤想到有時候兩人做的精疲力竭的時候,他摸鬼灯頭他也不會拒絕,只是會露出很難看的表情,好像他欠他很多錢似的,雖然他的確欠了他不少錢就是。

每次從妲己那兒的帳單最後大多都是鬼灯先幫他墊的,然後鬼灯說什麼以身抵債,就把他拖去暗巷百般折騰,老人家的腰都快斷了。

其實不是很懂為什麼每次鬼灯都會甘願幫他墊錢,大不了付不出錢來,自己也去酒店工作抵債不就得了。有了神獸的店鋪搞不好會更加大受歡迎?想想自己姿色也不差,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他如果化個妝,再穿上店裡的衣著,其實也可以充當個花魁。

有一次酒醉時開著玩笑試了女裝,結果意外的不錯看。鏡子裡的他看起來宛若一位溫文儒雅的女性,除了身高有點高以外。長長的漢服裙裝垂到地上,領口露出他白皙的肩膀和鎖骨。臉上化著淡淡的女妝,柔細的秀髮旁接上黑色假髮,並且別上許多秀麗的人造花。整體看起來不僅像個美麗的女孩,甚至可說是帶著妖魅。

不過這身妝扮過不了多久就被黑著臉的鬼灯給毀了,當時他撕破隔間的拉門闖進來時,白澤還以為自己看見了鬼,沒錯,的確是鬼而且還是邪惡的“色鬼”。鬼灯臉上的表情簡直不可言喻,就是可怕兩字可以形容。

接著白澤就沒什麼印象了,只知道他在自家床上醒來,然後躺了一週下不了床。

腰火辣辣的一陣疼痛,其他的什麼印象都沒有。

“那隻可惡的色鬼!”白澤只記得他當時揉了揉酸痛的腰,大喊了這句話。

想到那次的經驗白澤不寒而慄,再看看眼前的小加加知可說是天使。他將加加知抱到他的大腿上,調成能讓他放鬆倚靠自己的姿勢。

漢服的絲質布料坐起來格外的舒服,白澤懷裡的溫度和香味也令人著迷。加加知的表情緩和許多,向後靠著他的胸膛,享受在他身旁的感覺。

「不要動喔,我幫你上藥。」冰涼感竄上,男人從懷中拿出藥膏輕輕塗抹在加加知受傷的手臂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感。但想到幫自己上藥的人是那個人,加加知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令人不適,反倒是有些舒服。

冰涼的藥膏抹在傷口上,聞一聞傳來淡淡的草藥味,也許眼前這個出現在自己夢裡的男人是藥草的神明什麼的,因為每次等到加加知起來後,那些傷口總會奇蹟似的變好很多。也許是真的有神明在暗中幫助也說不定。

「對不起喔,可能會有點痛。等等我幫你包紮。」“神明”帶著歉意的語氣,傷口不是他弄得幹嘛道歉?加加知沒有回覆他,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因為他的語氣實在是太真實了,好像真的是他錯了一樣,所以才會道歉。聽起來真的是在悔改。

加加知沒有遇到過這麼真誠老實的人,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他才能讓他開心。

他看著他熟練的為自己上藥,包紮。動作很輕也很柔,他認真的看著他的動作想要學習怎麼照護人,想著也許自己有一天也能反過來幫助這個人。雖然他完全不希望看見那個人受傷就是,一種以防萬一的心態?

這是加加知從來不曾擁有的想法,在認識這那個人之前他甚至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能想著要學什麼,然後拿來幫助某個人,也不曾為了想讓誰開心而苦惱。

這個人的出現讓他平穩的心性有了波瀾,那個人的出現讓他找回了感情。他是這麼想的,也許待在他的身邊,自己能補回一直以來感受到的空虛和早就失去的,活著的感覺?

就算只是一場夢。

就算醒來後留下的也只是空虛。

“好癢,是哪個傢伙在搔我的肚子……”白澤瞪大眼,看見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男人,正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並細心的為傷口替換繃帶。男人的動作十分熟練,白澤暗自揣測對方可能是醫護人員或是相關職位的人。但他的臆測和事實大相逕庭,男人別說是醫護人員了,把別人操勞到和他一起送去醫院的那個人才是他。

每天不斷的和信任的下屬一起加班熬夜趕工,雖然最後一個下班的一定會是他,對身體負擔最大的也一定是他。但他往往會撐著自己的身體讓他外在看起來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就算他的內部早已破爛不堪,就算他總是透過強效藥物來壓抑自己身體的所有不適。

所以他的同事即使被送去了醫院,也是一兩天就沒事了,反而是沒去過幾次醫院的他,也許一旦進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出來。

“如鬼強大工作能力的男人”下屬之間這麼稱呼他。

加加知熟練的幫白澤替換繃帶,過程中也輕輕的按著他不讓他亂動,就像當年那個神明為他做的。這也是為什麼加加知不將小動物帶去醫院而是帶回家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外型真的可能被送去解剖,一方面是他對於自己醫療方面的認知有一定程度的自信。為了有一能幫助那個神明,加加知常常練習如何處理外傷,所以他很熟悉這些步驟。

只可惜還沒真正遇到那個神明,就先運用在這一隻奇怪的絨毛動物身上了。

畢竟和那個神明實質上的見面只有在公園那一次,其他的都是出現在夢境。雖然說是夢,但觸感卻比醒著的時候還要更加真實,好像現在的生活才是夢的感覺。

就連“神明”這個叫法,也是加加知在夢裡夢到的。

「請問您是誰?」在加加知大約國中時,他在“夢”裡問了那個神明。

「我嗎?嗯……。」神明還是一樣坐在那顆樹上,不過周遭的景色隨著加加知年齡的增長變得逐漸清晰,他知道那棵樹上開滿桃花,而自己是站在一片桃花源中。他看著他等著他下一句回答,他苦苦的笑著回道:「大概只是一個愛上一隻惡鬼愛到無可救藥的神明吧。」

“神明,是嗎?”不出加加知的預料,他早就知道這個人的身分和自己不同,是遠在天邊的存在。

「看您這樣感覺神明好像都很閒……。」又是一句沒有禮貌的話。加加知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眼前這個神明總會不自覺的惡言相向,感覺這樣就能自娛娛人的將他留在自己身旁。

「閒啊……嗯……是很無聊沒錯。」那個神明大人並沒有因為他的不客氣而不悅,反而是思考了一會兒繼續接話下去:「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才有辦法一直等待下去啊。」

「然後才能遇見你喔,加加知。」原本鬱悶的神色轉而為喜悅,白衣的神明臉上堆滿笑容,笑笑的看著加加知。

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樣的話,班上的同學只會因為他是孤兒而嘲笑他,然後被他修理之後雙雙受傷。雖然每次加加知都能全身而退,但偶爾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比如今天。那些孩子們不知道哪裡來的棒球棍狠狠的朝這他的右手打下去,加加知忍著疼痛將棒球棍捏的粉碎後,只憑左手的怪力將他們制服。

大家喊他怪物,沒父母的孩子,不被需要的孩子。沒有人會因為他而露出笑容。加加知在成長路途中,看見他的人臉上寫著的,都是恐懼。

“遇見你真好”神明的表情和語韻就是在傳達這句話。祂總是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指引他,會在他誤入黑暗時為他指引光明。

「神明大人。」加加知坐到樹下,背靠著樹幹頭由下往上望者那個神明。

「嗯?」

「請問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嗯,可以喔。不過為什麼突然想叫我神明了呢?」

「因為我覺得您就像是我的神明大人。」小小而堅定的聲音,加加知說道。

「對不起。」

神明留下了那句話,之後加加知便從夢裡甦醒,並再也沒夢過和神明相處的夢。他夢到的,只有像跑馬燈般模模糊糊的記憶一點點灌入腦海,不過因為太模糊了,所以他也沒有去特別留意那些記憶的碎片。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神明最後說的話。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我當不了你的神明,因為我沒有拯救你的力量。

#

白澤乖乖的趴著讓加加知幫他上藥,但他的表情逐漸嚴肅,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記憶似的,握住白澤前肢的手也越抓越緊。

“好痛阿啊啊啊”白澤甩動前肢提醒加加知控制力道,加加知才從方才的思緒跑回手中這隻前肢被他弄得發紅發腫的小動物。

「不好意思,弄痛你了是嗎?」加加知鬆開手,意外的小動物沒有逃開而是繼續乖乖的趴著,這是依照動物本能不會發生的事情,也許這個小動物和那神明有關?

加加知內心抱著一線期望,也可以說是渴求。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他都想要再見到那個神明大人一面,向他說出自己十年來不懂的疑問,以及內心的思念。

還有那些意義不明的跑馬燈夢境。

他夢到自己和神明大人對罵,他夢到他和神明大人的房事,他夢到,他和神明大人表白後,對方露出無奈的苦笑。

――對不起。

「喝吧,你餓了對吧?」在上完藥之後,加加知將白澤放到一個用毛毯鋪成的“小窩”上,並遞上一盤用盤子裝好的牛奶。

在他起來之前,加加知很認真的查過該給這一隻不明生物餵什麼飼料,貓糧狗糧似乎不太適合他的外型,直接拔鮮草好像也不太恰當,審慎考慮過後加加知決定先加熱牛奶後吹涼試試看。

“牛奶?你當本神獸是小貓不成?”看到用盤子裝好的溫牛奶,白澤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儘管滿腹牢騷,但此時他卻不能說話,只能默默接受這種寵物般的待遇。不然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被奇怪的學會抓去做成“白澤拓”。

加加知看著小動物慢慢的舔著牛奶,想著他很有食慾就放心了不少。原本還打算如果他沒有食慾就直接幫他打營養劑,避免他體力不足無法撐過大量失血所造成的傷害。不過看現在這樣是沒問題了。

加加知坐下看著白澤專心的喝著盤裡的牛奶,可惡……好可愛啊。

要不是因為這個小傢伙現在腹部受了重傷,加加知大概會狠狠的把他摟入懷中不肯放開吧,不過只可惜他現在受傷了不能有太大的移動,加加知只好放棄這個念頭,轉為看著他笨重舔食的樣子。

不得不說,那隻白色絨毛物舔牛奶的樣子實在是太動人了,小小的舌頭伸出來舔食的樣子,讓加加知看的痴迷到甚至懷疑自己是毛茸茸控,而且還只針對眼前這個奇怪生物。

“玲玲玲  玲……”突然煞風景的鈴聲響起,加加知沉著臉接起了電話,眼神之可怕讓白澤差點嗆到。

是誰膽敢阻止他觀察毛茸茸的進食過程的,加加知絕對不會放過!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是新進後輩的求救聲,加加知便曉得公司又有事情需要回去處理。本想拒絕但轉念覺得週末加班的薪水是平日的倍數,加上對方竟然膽敢打過來代表事情的嚴重性有一定程度。於是同意後準備起了平日上班用的公事包。

其實加加知是不會在意薪水的多寡,應該說,現在的他完全不會為錢苦惱;他會前去還是只是為了早點解決公事好能心無忌憚的觀賞他的毛茸茸。

「那你就暫時待在這裡,外面很冷不要亂跑,我去上班了」加加知收走被白澤舔的一乾二淨的盤子,依依不捨離開房間。確認將門,窗都鎖好後,他離開了房子,留下白澤一“隻”在空蕩蕩的公寓。

加加知一面看著手機不斷跳出的訊息,一邊快速的行走於空蕩蕩的街頭。下著雪的日子,少有行人出沒世界彷彿被雪吞噬了聲音,非常的安靜。

“早點弄完回去吧……。”加加知呵著寒氣,如此想著。

#

“嗯……身體黏噠噠的……好想洗個澡啊……。”白澤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血塊和傷疤早已癒合的差不多,留下一片黏呼呼的結痂。目前的狀況如果小心淋浴不碰到傷口的話,還是能將一旁的血塊沖洗掉的,這樣好的也會比較快。

看傷口癒合的狀況,那個男人應該是十分小心的照顧他吧?估計是將傷口清理的非常仔細,照毛皮的乾淨程度,他大概是幫他用溼毛巾擦澡過而已,真的想洗還是變回人形自己來比較方便。

待確認男人完全離開房子後,白澤一個空翻,落地的同時化為人形。

「啊……果然還是有點痛啊……。」白澤化為人形後,解開漢服外衣的腰帶,看著傷口的一片血漬。一天前腹部開著的大洞此時只剩下一點點傷疤。化為縮小版原型加上有了他人的照料,傷口好的速度果然快上很多。

“總之先借用一下浴室好了。”在將傷口再次包紮好之後,白澤在那男人家裡四處走動尋找著浴室。

空蕩蕩的家裡擺著基本的生活傢俱,像是沒人用過似的乾淨的令人心寒,有種裝飾品的感覺。看不到一般人類家庭家裡會擺放的生活照片或夫妻照之類的,乍看也不太像是一般“家”的感覺,對那個男人來說這裡似乎只是拿來睡覺而非拿來生活的地方。所以那個男人估計是單身?敢在路上撿一個奇怪生物帶回家也不太可能像是會有有老婆的樣子就是。

看在他的榮儀和工作認真度上來說,不太可能找不到對象,以一個人類來說這樣一輩子光棍似乎有點可憐。人們還是一種習慣依存他人體溫生存下去的群聚生物,回去之後幫他跟月老牽線給一個可愛女孩子好了,雖然這樣有點捨不得漂亮女孩,不過對方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嘛。

俗話說遠在天邊進在眼前,白澤繞了半圈加加知的家後,發現浴室其實就在方才待著的寢室旁邊。加加知的寢室旁有一扇門,直接通往浴室和洗衣間。而洗衣間的外側通往走廊,也就是說白澤從寢室繞到走廊到書房到客廳,最後注意到走廊旁的門直通的洗衣間,才發現原來兩邊根本是相通的。

浴室和寢室在隔壁,跟當時閻羅廳的鬼灯房間設計相仿。每次兩人做完後,都是鬼灯將幾近昏過去的白澤,直接抱到浴室清理。由於房間內部就有浴場,所以一次也沒人發現兩人私底下肉體上的關係,而是維持表面上犬猿之交的印象。

但白澤不記得了。

他知道自己曾經和叫做“鬼灯”的存在發生過關係,也知道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過程。但他忘了事實發生時的一切感情,沒有感情的記憶是沒有身入其境的真實感受的,就好像不曾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像是看著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樣的人和“鬼灯”求歡,像是看著一般的A片一樣,令人沒有太強烈的感受。

著實令人不快。

對於神明而言,出現失憶的狀況其實並不少見,但其實他們不是“忘記”,而純粹是將沒有必要的記憶封存。否則對於活了上億年的祂們來說,留著這麼多記憶只會徒增心靈的負擔。所以忘記一切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辦法。

但忘記感情可就不一樣了,如果說要忘記,通常會連帶記憶感情還有其他一切相關的事物全部忘記,斬草除根,不會有只記得記憶卻忘了感情的情況發生,這樣太奇怪了。

所以會忘記感情必然是失去身體內部的一部分,至於是什麼,他還是打算先解決眼下的情況。和治療傷口,封印凶獸相比,自己的感情是不重要的。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呼啊~好舒服喔……。」一口氣浸泡到藥湯裡,幸好之前帶過來用來治療傷口的藥草還有剩,稍微處理過後便可以製成藥湯。白澤泡在藥草製成的藥湯裡,看著傷口接觸到草藥後,慢慢的癒合,彷彿這樣就能“忘記”失去那段感情帶來的不悅和其他種種。

也許是隔了太久沒能好好泡澡,水裡的感受過於舒服,白澤完全沒有注意到浴室旁的寢室門被悄悄打開的聲音。

「不要動!」一道震耳有力的男低音響起,浴室門口站著一名穿著整齊西裝的男人。在門被打開一條縫後,男人一腳踢開浴室的大門,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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